另有番外藏書,詳情
→通販:請點我Google表單:D
第八章 一罪明今
對於問奈何總是出手闊綽,毫無後顧之憂的表現,熒禍並不感到意外,因為自己也是這樣長大的。熒禍從來不愁吃穿,問奈何為熒禍備妥許多錢財,足夠他過上一輩子,儘管熒禍當時年幼,問奈何亦未交代,然而一朝居所突然出現錢財,除了問奈何所為,還能有誰。
憶當時,某日居所突然出現一口木箱,吸引熒禍注意,那時熒禍年幼,等不到問奈何回來,又見木箱並無上鎖,忍不住好奇心,便取矮凳置於箱前,踩上凳子,想著只看一眼就好,熒禍小心翼翼推開箱蓋,豈料這一開箱,結果令人震驚,木箱裡裝著的全是銀票。
在此之前,問奈何曾數次交待錢財,讓熒禍自行前去市集採買,於是熒禍已知錢財之重要與實用。這回問奈何留下錢財卻消失得不見人影,熒禍心想,問奈何也曾突然離家,毫無預告,然後又若無其事突然回來,大概這次也是如此,至於滿箱的銀票,也許是問奈何的安排,熒禍便依他之意,利用這些銀票,獨自過活。
年幼的熒禍已知銀兩能作為交易媒介,銀票則需至銀票鋪兌換才可使用,於是這一大箱的銀票對熒禍而言並沒使用上的困擾,然熒禍從未想過要將銀票全數用盡,反而想著既是問奈何特意留下,該當謹慎使用,不得胡亂揮霍。
而後某個日子,熒禍一個不經心在屋內跌倒了,熒禍俯趴於地頓時想起問奈何,如若他在,會否前來關心安慰?會否扶自己一把?熒禍安慰自己,他不會前來、他不會理睬,自憐自艾,終究難以忍受,淚流滿面,就這麼趴在地上痛哭一場。明明他也曾在此走動,明明他也曾與自己生活,怎麼如今一聲不響,連個消息也沒有,他究竟去哪了?究竟發生什麼事?熒禍怎樣也想不明白。
待熒禍哭夠了、哭累了,索性躺在地上,閉起眼,心中提醒自己,他不會回來,但自己一定要等他回來,一直等、一直等,總有一天,一定會等到的,就像那箱銀票,就像整個九曜居,這裡的一切全是問奈何所有,這裡的一切全和自己一樣,都在等待問奈何回來。如此一想,熒禍才覺自己並不孤單,至少自己能幫他守著他所留下的一切,至少自己能為了等待他而好好活著,而他總有一天一定會回來,總有一天一定會。
待熒禍哭夠了、想通了,這才睜開眼傻傻看著眼前光景,躺在地上所見之視線,與平時所見略有不同,也許換個角度,心境不同,心裡的難過便能好過些。熒禍傻傻看著一旁地面,無意間發現,地面木板不知何時竟出現鑿洞痕跡,且每塊木板皆有鑿洞存在,因熒禍平時走動並無過於留心地面變化,直至跌了一跤,這才發覺地板上之微小變化。熒禍不明白究竟是何時,居所的每一塊地板皆被鑿出一個小洞,乍看之下並不明顯,除非伏臥在地,細查才知,然而如今九曜居只有熒禍一人居住,問奈何又不曾回來,真不知是誰造成。
熒禍不知地面鑿洞有何用意,見鑿洞大小足可容納自己手指,遂伸手一探究竟,然經這麼一探,熒禍才發現原來足下地板並不厚實,因自己手指穿過鑿洞,探得其下竟尚存空間,並非原所預期之實心結構。意外探出虛實,熒禍為之一驚,趕緊將手收回,奈何一時情急,手指不自覺彎曲,再加上收手力道,一時不慎竟讓自己手指卡在鑿洞內,熒禍又驚又慌,不自覺加重手上力道,竟意外掀開地面木板,驚見地板之下,擺放一口木箱。
待熒禍探查每個留有鑿洞的地板,確認每個地板之下全都藏著同樣的箱子,且箱裡裝著的無非是銀票,這時熒禍肯定,留下這些箱子之人,一定是問奈何,一定是他。只是不知何故他未曾交代、未曾回來,僅留下滿屋銀票,究竟是為了什麼。
至今存於結界內之九曜居,足下地板並無鑿洞,而問奈何每次採買總是從荷包取財,如此雖再自然不過,熒禍卻覺哪裡奇怪。
熒禍疑問:「問奈何從不缺錢,殊不知錢財何來?」
問奈何突聞此問,有些訝異,遂反問:「重要嗎?」
熒禍娓娓道來,恍如昨日之往事:「當年你離開九曜居,留下一箱銀票,而後吾發現地板之下全藏著同樣的箱子,你留給吾那麼多,吾卻一點也不開心。」
問奈何故作訝異,問道:「那些銀票,真是吾所留下?」
熒禍回道:「若非你,能有誰?」
問奈何扶額搖頭,沉聲道:「若留下銀票之人非是吾,而你卻用掉了,那該如何是好?」
熒禍這時才驚覺,如此亦有可能,只怪自己當時一廂情願,此時只得慌忙表示:「吾其實不知……那些銀票從何而來,以為是你,相信是你……。」
見熒禍這副老實模樣,惹得問奈何一笑,問道:「現在才問,會不會太晚了?哈。」
熒禍有些心慌,滿心疑惑,呼喚:「問奈何?」
如此逗弄,點到無止。問奈何改口勸道:「傻熒,莫慌。」
熒禍仍是不解,疑問:「嗯?」
問奈何坦言相對,解釋道:「在吾前去無常天之前,拔了幾個山寨,得了些金銀財寶,但因數量龐大,不得已全數換成銀票,順道買下當時市集裡的銀票鋪,以做管財之用。」
熒禍依然疑問:「所以這全是你的安排?」
問奈何從容以對,輕鬆道:「不算是,原本只打算拔個山寨換點銀兩,但越想越不放心,遂順手將南疆一帶的山寨全給拔了。如若你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,那些錢財也夠用了。」
熒禍歉道:「當時吾還以為,你不要吾了……抱歉,是吾誤會你。」自身所得,全是問奈何一片用心,自己究竟有何立場去誤會他,甚至怪罪他,儘管那些誤會是他刻意為之,熒禍仍感悔恨。對於他,自己竟曾有所誤會、有所怨恨,熒禍難以原諒自己,又不知如何幫他,登時無助,氣憤填膺,氣自己氣得落淚。
問奈何柔聲道:「都過去了。」起手擦拭熒禍臉上淚珠,再輕拍他之肩膀,問奈何給予的安慰總是簡單直接。
此時熒禍再難抑制,對於問奈何之愧疚無奈,顧不得問奈何是否願意,熒禍只想抱抱問奈何,只想向他好好道歉。問奈何並未推開熒禍,任他環抱自己,挨在耳邊哭訴:「是吾不該,對你出刀;是吾不該,焚盡九曜。吾竟喪心病狂,殺你葬你,若非夏承凜救走你,吾該如何……吾該如何……。」熒禍身形顫抖,他是真得害怕,真得不知所措。
問奈何勸道:「傻熒,吾說過,一切皆在吾之掌握,你無過錯,無須自責。」感受熒禍之無助、懼怕,而造成這一切的全是自己,問奈何又該如何安慰他。
熒禍情緒激動,聲聲哀訴:「直到現在,你還騙吾!若非夏承凜,你本真心想死在吾手裡,你豈能如此?豈能讓吾失去你!」寧為問奈何獻出生命,也不願問奈何亡於自己,可嘆結局竟是如此殘忍,問奈何竟是如此殘忍。
問奈何輕拍熒禍後背,淡道:「冷靜點,吾現在不是還在嗎?」還在,但若依照原本計畫,該已不在。問奈何相信若留熒禍一人,他依然能和當年一樣,一個人好好成長、好好生活,豈料這回失策,熒禍竟跟著去了。
熒禍也曾想過,若解決問奈何心上劍印,讓自己回歸天地從此消失,問奈何便不用背負熒禍靈識之重,不用承受一體雙識之苦,然而熒禍甚是害怕,讓問奈何體會自己曾失去他之感受,儘管彼此皆曾失去彼此,熒禍既已明白那是何等絕望,豈捨得問奈何一人痛苦。
熒禍坦道:「問奈何,不許你再輕易放棄生命,即使沒有辦法醫治你之病痛,吾也會陪你到底,你不會是一個人。」熒禍仍懷抱心傷,仍不忘相勸,這番話實是自己心聲。
問奈何回道:「咳,聽到了。」沒有答應、沒有反對,問奈何聽聞熒禍心聲,既勇敢而脆弱之盼望,自己又何嘗不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