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「波茨坦會議」已過兩年半的時間,阿爾弗雷德終於如願實行,先前不被支持的計畫。西元1948年3月,阿爾弗雷德、亞瑟、法蘭西斯,三人一同在英國倫敦進行會議,本次會議的重點,在於合併三國各自管理的德國領土,並建立全新的西德政權。
 
  阿爾弗雷德企圖昭彰,擺明針對伊凡宣戰。聯合三國,以半個德國做為踏板,以造成蘇聯壓力,迫使德國分裂對立,進而演變成兩大強權抗衡,這是阿爾弗雷德所期待的,以強鬥強,一較高下。
 
  「拖了兩年才達成共識,雖然我不明白你們在猶豫什麼,我早說過『總有一天,你們一定會回頭支持我的計畫』現在難道不是嗎?快向我懺悔吧!白白浪費兩年時間!」阿爾弗雷德盛氣凌人,頗為驕傲。
 
  「阿爾弗雷德,你別太得意,花兩年布局鋪路是不是浪費時間?得等你收割成果時才能斷定!」亞瑟不理會自滿的阿爾弗雷德,一開口便要壓制阿爾弗雷德的氣勢。亞瑟與法蘭西斯刻意拖延兩年,為使意氣用事的阿爾弗雷德能得以冷靜,然而這番心思,與其直接告訴,倒不如靜觀其變,見機行事,凡攸關阿爾弗雷德之事,亞瑟總小心翼翼的應對。
 
  「既然現在我們三人立場一致,三人行就該相親相愛,阿爾老弟何不放下英雄身段,學學哥哥的優雅風度,這會讓你更加帥氣迷人,亞瑟你說是吧?」果不其然,一如法蘭西斯所料,亞瑟回以白眼。目前既是三人團隊,無論發生什麼事,誰都別想置身事外,法蘭西斯有意緩場,夾在阿爾弗雷德與亞瑟之間的法蘭西斯,慣以自身的浪漫氣質化解僵局,雖不知阿爾弗雷德是否真正明白法蘭西斯的用心良苦,但那老是狀況外,只顧自說自話的阿爾弗雷德,偶爾也會順從法蘭西斯,因而開啟全新的局面,當然了,結果往往是意料之外。
 
  「三人行聽起來真不錯,總有一天要讓他跪地求饒,認清這世界只需存在一個英雄,哈!」笑聲不斷蔓延,傳遞一個簡單的企圖,意欲將整個世界都牽連其中,在英雄的眼眸底下,藏著的,或許只是最為純粹的自我。
 
  「居然是英雄偏執狂……看這氣勢,哥哥我開始為伊凡擔心了。」法蘭西斯似笑非笑,未來的日子還得和驕傲的英雄與冷漠的紳士一同度過,法蘭西斯只盼,這段非凡的故事,有朝一日能譜成可歌可泣的史詩,成為浪漫的一頁。

  相互較勁的敵手,誰也不肯退讓。一旦開始出招,啟動連環算計,非得鬥到其中一方倒下,至死方休。彼此揣摩心思,推算戰略,伊凡早料到阿爾弗雷德心裡打的如意算盤,意外的是,阿爾弗雷德竟能忍耐兩年才爆發。只要基爾伯特仍屬伊凡管轄,這場惡鬥就不可能結束,而伊凡更是從未想過放棄基爾伯特。「針對三國的計畫加以反制,無論使用任何手段。」伊凡的想法始終堅定。
 
  於倫敦會議進行之際,路德維希一如往常,受囚於閣樓中。身為戰俘而受制,平時主要勞務為參與國事研討會議,對於阿爾弗雷德、亞瑟、法蘭西斯所提出的任何政見,表示服從並且接受,路德維希必須在被迫通過的合約上核章,這是最主要也是最莫可奈何的役事,其次,負責維持樓房整潔,打理一樓大廳、三樓倉庫與閣樓環境,偶爾得搬運文件,若得閒時,則順道料理後院花圃。耗費體力的差事,對路德維希而言並非難事,受制者,囚其自由,禁其意見,俘其心神,這才是路德維希真正承受的苦差。得知當前局勢,不可發表意見,無論好壞只許服從,無論知或不知皆是折磨。
 
  倫敦會議一事,正如路德維希所期待,然而面對不可預知的未來,此時仍無法得以心安。或許那三人從一開始便已打定主意,這才一開始就將路德維希送至德國西部邊陲,如今發起明顯帶有宣戰意味的會議,不在德國舉行,不在法國也不在美國,而是選在英國,這樣的發展,讓只能從旁觀望的路德維希也感到意外。
 
  相較與德國隔著大西洋的美、英兩國,因地緣關係,無論被列為機密的主要文件,或是平常政務往來的要件,盡數交由法蘭西斯封存於首都巴黎,以便不時之需,法蘭西斯既堪稱文管,仍無法爭取此次會議的主辦權,只因亞瑟的一句話「阿爾弗雷德,你已許久未重返英國,不如趁此機會,回去看看吧。」阿爾弗雷德沒有二話,這便順應亞瑟的決定,法蘭西斯見狀倒也樂觀其成,倫敦會議就此定案。
 
  靜默旁觀一切演變的路德維希,想起在這世上,能得以相知相惜的基爾伯特,竟是莫大的幸運,在感到慶幸之餘,不禁替阿爾弗雷德與亞瑟感到惋惜,那兩人雖同住一屋簷下,因共擁破碎的過去,以致此今雖日日相見,終難毫無芥蒂的誠心相待,無法坦言,無法靠近,維持一段避免受傷的距離,然而彼此仍舊牽掛。進不得、退不得,縱使千言萬語,終究難以傾訴,無聲的,掛心苦。
 
  阿爾弗雷德走訪倫敦,獨立後繞了一圈,仍是回到起點,在這初始之地,毫不忌諱的展現野望,堅定不移的表明決心,為謀取強權之位,不得不向世界頂峰邁進。這便是真正的阿爾弗雷德,他沒必要向任何人解釋,只因他毫不掩飾,他不在乎亞瑟怎樣看待,他想要的,亞瑟從來不明白。

  倫敦會議結束後,阿爾弗雷德、亞瑟、法蘭西斯一同返回德國,回到那棟鎖著決勝關鍵,四層樓高的樓房。計畫既已起頭,接著便要馬不停蹄的鋪展,返回基地後,亞瑟與法蘭西斯率先來到議事廳,著手為即將推動的計畫起草,在紙上描繪類似紙鈔、硬幣的設計圖,至於不善圖繪的阿爾弗雷德則自動自發的前往閣樓,帶下路德維希參與議事。
 
  「引爆二戰的拜爾修米特兄弟,怎樣也不會是省油的燈,我想你早該料到,總有一天會搞成三國聯統,你也清楚明白,無論你跟基爾伯特感情有多好,最終只會被破壞殆盡。」
 
  「阿爾弗雷德,你從旁操縱局勢,所求的結果,真是你要的?」
 
  「勝者為王,你用不著知道這麼多。在這世上,沒有任何一段關係能永恆不變,人類很清楚這點,所以才促使國家誕生,可笑的是,實際上無論是人抑或國,同樣都在追求不切實際的夢。」
 
  「人心確實善變無常,仍可期可夢。我和哥哥現在雖無法相見,但無論在現實或是夢裡,我們彼此祝福,相互依賴,我們未曾分離。」
 
  「哦?是彼此祝福還是彼此詛咒?現在斷定還太早,不過我倒是很期待,拜爾修米特兄弟的結局。」我想看見,不一樣的結局。

  阿爾弗雷德能懂路德維希的處境與為難,就像被迫似的,路德維希順依世界的期待因而走至顛滅,至今國土支離,兄弟離散。對於應領受絕望的敗者,阿爾弗雷德心中仍抱持一絲期待,只因在路德維希身上看見雷同自己的影子,僅只如此,絕非因渴求不得的兄弟情誼而產生羨慕之情。
 
  不同的環境孕育不同的故事,阿爾弗雷德必然離開亞瑟,縱使歷史再重演,縱使霧都揚千帆,終究無法阻止那顆仰望蔚藍的自由心。曾相知相惜卻步入相離的命運,只能在遺憾中悄然嘆息,阿爾弗雷德與亞瑟既定的如今已不可改,但阿爾弗雷德仍期待著什麼,不自覺將希望寄託路德維希,對絕望懷抱期望,期盼能見一個扭轉悲傷的結果,期待能見一個截然不同的故事。
 
  若要不計較是非對錯,讓拜爾修米特兄弟破鏡重圓,在其受足譴責之前,這是不被允許之事,反之,善加利用戰俘的殘存價值,即便要拜爾修米特兄弟徹底決裂,為了達成目的,阿爾弗雷德將不惜一切。沒有摧毀談何重建,沒有區隔談何對立,藉由破壞經濟根基,引發政商變動,首要推動貨幣重整計畫。
 
  距倫敦會議三個月後,西元1948年6月20日,美國、英國、法國聯合推動貨幣重整計畫,刻意排除蘇聯占領區,僅只整合三區域各自發行之貨幣,統一為西德馬克,其意不言而喻,而西德馬克發行三日後,東德馬克即順應對立而生。區別象徵一國金流之貨幣,描繪全新的國土輪廓,原先德國已由一分為四,轉為一分為二,對立的局勢顯然蓄勢待發,之後情況只會越演越烈。

  蘇聯被排除參與貨幣重整計畫,與美國、英國、法國的關係更加惡化,緊接著展開一連串的反擊,蘇聯將權力交給東德的共產黨領導人,於此確立其政權與國際地位,並於西元1948年6月24日,發起「柏林封鎖」,意圖封鎖西德所屬的柏林地區,迫使西德讓東德向整個柏林供應物資,使蘇聯得以控管完整的柏林。
 
  美國、英國、法國為防止柏林被蘇聯控管,因此展開柏林空運計畫,為西柏林提供物資。參與空運作業之國除了美國、英國,尚有澳大利亞、加拿大、紐西蘭和南非。西元1949年5月12日,因空運投下的物資已遠超原先透過鐵路運送的貨量,空運策略之成功,儼然諷刺封鎖政策之失敗,蘇聯因此解除柏林封鎖。
 
解除柏林封鎖後,西元1949年5月23日,美國、英國、法國之佔領區合併,成立德意志聯邦共和國,簡稱西德,首都波昂。西元1949年10月7日,蘇聯佔領區成立德意志民主共和國,簡稱東德,首都柏林。自此東西兩德正式分裂,在兩大強權的擺弄之下,東德與西德嘗盡分離,更甚無奈對立。
 
  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陣營,和以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,兩者之間長期的政治、軍事衝突,世人稱之為冷戰,冷戰起自西元1947年,「柏林封鎖」為冷戰第一起重大國際危機。


 
  寧靜的土地,寒冰凍結了人聲,冷藏了情感,盡付一片雪白,縱有千言萬語,終歸無聲漠然。隱於西伯利亞的神秘宅邸,裡頭住著來自世界各地的戰俘,各個恪守伊凡命令,任伊凡統領。伊凡駐守此宅邸,對首都下達決策,而戰俘們則服從伊凡的指令,從事即便賣命也忙不完的勞役。公務總是堆積如山,一如飄落宅邸外的白雪,不斷的累積、不斷的堆疊,勞碌的工作難以得到喘息,這是戰俘無奈的命運。
 
  宅邸為兩層樓高的建築,自一樓大門進入大廳,右側劃分為戰俘勞役區,而右側最深處,沿著壁面建築成一列拘留房,此為戰俘宿舍,專供戰俘棲身。各間宿舍格局與設備皆相同,色調呈如清一色純白,房門一律不設鎖,房內另設有一扇對外的窗,伊凡知戰俘們強加隱忍想叛逃的企圖,於是給了門、給了窗、給了出路,但實際上,若有人逃離便是死路一條,用不著伊凡出手,凍土將理所當然的埋葬所有,戰俘們心裡清楚,與其求死,不如苟活,縱然有窗、有門、有出口,仍不得不安分守己的替自由設限,留待嚴寒的宅邸,捱過一天又一天。
 
  伊凡是如此自信而無懼,唯對基爾伯特格外用心,唯基爾伯特所在的房間格外上了鎖。無人敢臆測伊凡的心思,基爾伯特亦無權探究,僅能乖馴的逆來順受。這道鎖,對於認為戰俘本該受囚的基爾伯特,並不覺得有何特異之處,但對伊凡而言,上鎖的,絕不僅是為了囚禁那樣簡單。

  此時基爾伯特正待在伊凡的辦公室忙於工作,偌大的辦公室,隔著大廳與勞役區相對望。辦公室設置於宅邸大廳左側,其中更隔出一間會議室,每當政策有所變動,伊凡遂召集眾人齊聚會議室,重新分派職責與作業,與會眾人無人能反抗伊凡的決策,只因無人能承擔反抗的後果。
 
  戰俘來此服役,沒有所謂的假日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事繁之際難免加班,敗者無從抱怨,因勝者如伊凡,同樣全年無休,全心投入工作。從旁分擔伊凡工作量的基爾伯特,身為助理往往能得第一手國務要訊,無論國務是好是壞,伊凡從不刻意宣揚也不刻意隱藏,伊凡並不介意,讓基爾伯特得知蘇聯目前的內部狀況,伊凡總是從容自若,因無論基爾伯特知道得再多,仍無法改變因受囚而變得無能為力的事實。
 
  大多時候,伊凡會與基爾伯特一同待在辦公室處理國務,偶爾幾次留基爾伯特獨守辦公室,然而每當辦公室只留基爾伯特一人,伊凡定會在日落前返回崗位,放基爾伯特回房休息。大抵上,基爾伯特除了參與會議,活動地區侷限於伊凡的辦公室與位於勞役區的一間小房,沒有人知道,伊凡不在辦公室的期間,究竟是去了哪,就連身為伊凡助理的基爾伯特亦無從得知,基爾伯特向來不關心伊凡的行蹤,伊凡更是從未向任何人吐露自己的行程。寧靜的土地,並非刻意隱藏,只因覺得沒必要喧囂。無瑕的純白掩飾一個又一個,不為人知的祕密;逕自寧靜的譜寫一個又一個,不為人知的故事。

  統率蘇聯的領導者,臉上帶著笑容而手中緊握集權,無論內憂外患有多少衝突,無論化解或是必然成仇,伊凡總是微笑以對,笑得令人看不清真假。伊凡待在辦公室,是為了蘇聯,當伊凡離開辦公室,同樣是為了蘇聯,然而無論伊凡在哪,總不忘在日落時分,回轉辦公室。
 
  伊凡的辦公桌由一白石精雕而成,除桌面平整無任何裝飾,桌前擋板及其腳柱一概飾有葵花圖紋之浮雕,此桌華美氣派,足顯伊凡地位,然而石桌冰冷,置於寒地更甚,如此稀罕的白石桌,更加彰顯伊凡的不群與孤傲,猶如於雪中綻放的葵花,可望而不可及。而伊凡特意在白石桌邊旁,擺設一張黑漆木桌,木桌型小,設計簡約,乍看之下樸實無華,然與石桌形成黑白對比,更加襯托其不容忽視的強烈存在。
 
  少了伊凡坐鎮的辦公室,基爾伯特依舊守本分的完成份內工作,絲毫不受任何影響,而伊凡依舊在日落時分,推開辦公室的門扉。每當伊凡推開門扉,即可瞧見穿著米色大衣的基爾伯特,背著窗,對著辦公桌,垂首忙於工作,基爾伯特認真的側臉不帶一絲情感,儘管耳聞伊凡推門入室的跫音,仍故作視若無睹。
 
  實際上,辦公室的門扉並未上鎖,但即便基爾伯特擅自離開工作崗位,也無法回到設有暖氣的宿舍。在宅邸裡工作的人們,各自配有一間房,房間的裝潢和擺設一概相同,唯有所屬基爾伯特的房間,房裡格外設有暖氣以及門鎖。基爾伯特別無他法,只能遷就於伊凡,伊凡每日親自為基爾伯特開啟門鎖,引領基爾伯特前往辦公室工作,於下崗時間再親送基爾伯特回房,並且再次為房門上鎖。基爾伯特認為伊凡如此做法,無非是自找麻煩,然而基爾伯特沒有反駁的權利,只能順從伊凡的意思,任其安排。
 
  在夜色降臨之前,伊凡踏著最後一抹夕照,走往自己的辦公室。等在門扉後的那人,是伊凡來到的理由,儘管伊凡心知,基爾伯特等待之人,從來都不是自己。伊凡在門前稍作停留,起手整理垂掛頸間的圍巾,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,保持平常的模樣,以掩飾心中的壓抑。
 
  只要能見基爾伯特,即便是一貫不帶情感的笑容,也能笑得有意義,伊凡笑著連自己也不懂的笑意,究竟是偽裝抑或真心,伊凡不甚明白,然而能肯定的是,伊凡喜歡有人等待自己,這讓伊凡感到格外心安,倍覺珍惜而不禁莞爾。
 
  又一次,伊凡實踐對自己的約定,倘若必須讓基爾伯特留守辦公室,至少得在入夜前送基爾伯特回房休息。伊凡整理好自己,推開辦公室門扉,望眼即見基爾伯特背對窗,面著伊凡費心打造的黑漆木桌,正提著筆忙於作業,絲毫不受伊凡歸來而有所影響。

  今朝虎落平陽,基爾伯特甘心服役,無所怨言,而伊凡始終清楚,無論外在環境如何改變,都無法真正的影響基爾伯特,基爾伯特保有自我,不因環境改變而屈服,這便是基爾伯特的本色。如今伊凡雖如願,將基爾伯特留在自己眼裡,但無論如何,都無法使基爾伯特的心向著自己。伊凡珍視基爾伯特,同時感到憎恨。
 
  「德意志民主共和國,我給你的新國名,比起德意志聯邦共和國,更勝一籌。」伊凡滿懷自信,故意在基爾伯特面前如是說,然而基爾伯特不加理會伊凡,僅回應一聲冷笑。伊凡對基爾伯特的反應並不感到意外,遂自顧自的接續說:「你的另一半已率先獨立,如今東西各成一國,說不定他早將鐵十字丟了,你怎還掛在身上?」伊凡自說自話,並非惡意,也非冷嘲熱諷,只是這番話在基爾伯特聽來,只覺憤恨,基爾伯特不想發難,不想承受伊凡的言語針對,以為不予回應便是最好地回應。
 
  面對毫無反應的基爾伯特,伊凡笑瞇著眼,逐步貼近基爾伯特的辦公桌前。伊凡與基爾伯特之間,僅隔一張桌子,基爾伯特不明伊凡有何意圖,基爾伯特既不回應也不逃避,依然安靜的就坐椅上,提筆書寫手邊的文件,豈料,較基爾伯特高大的伊凡,竟突然彎下身,拉近與基爾伯特的距離,伊凡提起右手搭上基爾伯特的左肩,稍加施力便讓基爾伯特感到吃痛,令基爾伯特不由得放開握筆的手。

  「不說話?那麼,我這便幫你摘下,那長年掛在你胸前的鐵十字。」伊凡仍舊笑瞇著眼,以右手壓制基爾伯特的左肩,迫使基爾伯特無法掙脫,接著便伸出左手欺近配掛於基爾伯特胸前的鐵十字。
 
  「住手!」基爾伯特憤恨的大喊。面對伊凡突如其來的舉動,基爾伯特沒有時間思考,左肩即受伊凡的壓制而動彈不得,為了阻止伊凡的動作,基爾伯特提起右手,硬是扯住伊凡欲將取下鐵十字的左手。基爾伯特心知,自身無論身形或力道都遠遠不及伊凡,但即便耗盡所有力氣,也不願讓伊凡取走鐵十字。
 
  基爾伯特緊緊握住伊凡的左手腕,奮力將其推開,伊凡清楚感受到基爾伯特全力的抗拒,頑強的基爾伯特令伊凡感到煩躁,基爾伯特為了自身信念而堅強勇敢,甚至為了鐵十字而不惜反抗,伊凡冷眼瞧著基爾伯特,思索已成戰俘的基爾伯特,究竟還想守護什麼?還想反抗什麼?基爾伯特是為了什麼膽敢與伊凡起衝突?伊凡是明白的,但伊凡寧可不明白。
 
  基爾伯特的反抗,引起伊凡內心的掙扎,伊凡因此頓了數秒,暫緩欲取鐵十字的動作,然而兩者力道懸殊,無論基爾伯特再如何掙扎也無法阻止伊凡,在伊凡面前的基爾伯特是無法抗拒的,即便基爾伯特拼上全力也毫無轉圜。經歷這一遭,伊凡心想,基爾伯特總該認清現實,伊凡發出一聲輕笑,任基爾伯特繼續奮力的阻擋,伊凡起手,便輕易的觸及基爾伯特那視如珍寶,猶如生存象徵的記號──鐵十字。
 
  即使伊凡已觸及基爾伯特佩掛胸前的鐵十字,伊凡的左手腕仍然承受著基爾伯特傾盡全力反抗的力道。伊凡的左手腕已然感到疼痛,而一張善於偽裝的笑臉始終完好的隱藏,不露絲毫破綻。伊凡拾起鐵十字,饒有趣味的將鐵十字翻了個面,赫然發現鐵十字的背後竟藏著一痕烙印,伊凡定睛細看,才知鐵十字的背後,藏了個名。伊凡見狀,並無太大反應,僅發出一聲悶哼,似嘆非嘆,似笑非笑。
 
  「路德維希。」伊凡啟口,冷聲道出隱於鐵十字背後的文字,隨後,伊凡帶著看似無害的笑臉,緊握鐵十字欲一把扯下。基爾伯特慣用的左手,因伊凡的壓制,已然疼得麻痺,而右手仍緊緊握住伊凡的手腕,儘管已不禁顫抖,已將失去力氣,基爾伯特終是堅持。
 
  「你不配提起他的名字!」基爾伯特眉心緊蹙,表情痛苦,為保鐵十字,基爾伯特已無他法,僅能瞪著眼,怒視伊凡。絕不允許他人觸犯鐵十字,基爾伯特視鐵十字如命,常年不離身,而今身上的鐵十字屬於路德維希,對基爾伯特而言更是意義非凡,哪怕得跟伊凡拼命,也要堅決守護這枚鐵十字。

  伊凡見一雙怒視自己的血色眼瞳,此時已失去成熟穩重的從容、失去堅毅不屈的傲然。基爾伯特能接受戰敗的後果、能接受前往雪國的懲罰、能接受伊凡的職務安排,但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去鐵十字。此時紅瞳唯有恨,這是伊凡自找,但並非伊凡所期待。藉由基爾伯特的恨意,令伊凡再一次看清,所謂的界線,儘管眼前人觸手可及,實際上卻是遙不可及。
 
  伊凡放開鐵十字,同時放鬆對基爾伯特肩上的壓制,伊凡空著雙手,與基爾伯特隔著一桌的距離,冷眼看著基爾伯特強忍痛楚而依然逞強,縱使今日伊凡將基爾伯特的手折斷,料必基爾伯特連吭都不吭一聲,或許正因明白基爾伯特倔強的個性,伊凡放開了握於手中的鐵十字。
 
  伊凡冷言語說:「你以為,你還能見到他?」基爾伯特強忍左肩的痛楚,雙眉深鎖,坦然地回應:「如果有機會。」
 
  「很遺憾,我不會讓你離開。」
 
  「哈,能活著回去是最好,但或許就此消失也說不定。」
 
  「你很清楚嘛,對於我。」

  「儘管如此,我並不會任你宰割。」
 
  「嘴巴倒是硬得很,我有的是時間,可以跟你慢慢耗。」
 
  「無聊,你是不敢吧?提不起軟弱的手斬殺一個戰敗俘虜。」
 
  「不想讓你稱心如意,我要你活著,永遠回不去想去的地方,永遠見不到想見的人,我要你生不如死。」我要你,留在這裡,好好地留在這裡。
 
  「隨你。」面對瘋狂的傢伙,多說無益。
 
  聽聞基爾伯特地答覆,伊凡輕笑出聲。牽制者與受制者之間,該如何取得平衡,每當伊凡與基爾伯特針鋒相對,基爾伯特只覺慶幸,慶幸用不著讓路德維希面對這些,慶幸自己當初的堅決,是正確的。
 
  「基爾伯特,等你手不痛了,就下班。」

  「現在就可以。」
 
  「哦?我們走吧。」
 
  矢車菊無法在西伯利亞綻放,基爾伯特無法適應凍土的氣候。當基爾伯特離開設有暖氣的宿舍,無論身處宅邸裡的任何角落,對基爾伯特而言,猶如身處冰穴,基爾伯特不得不在宅邸裡身穿雪衣,顧不得因此成為眾人中的特例。
 
  伊凡引領基爾伯特走出辦公室,基爾伯特尾隨其後,一如上班時的模式。伊凡不厭其煩的履行自己設下的限制,每日親自接送助理上下班,一再再為基爾伯特的宿舍房門開鎖、上鎖。伊凡非得親自引領基爾伯特上班、親自送基爾伯特回房。伊凡非得掌控基爾伯特房門的鎖匙,這才能感到心安。
 
  每當伊凡口出惡言,刁難基爾伯特,惹得基爾伯特心傷憤恨,伊凡竟會感到難過不捨,每當與基爾伯特惡言相向,在傷害基爾伯特的同時,一如反傷伊凡自己。伊凡獨自背負整個蘇聯,獨自面對紛亂的內憂外患,伊凡不容許自己有任何混亂的情緒。凡事以國為基準,放眼全世界,即是伊凡所牽掛的一切,除了基爾伯特,伊凡對其總是多了分在意,無法言喻。

  拜爾修米特兄弟倆,因先天生活的根基與伊凡迥然不同,並不適合在西伯利亞生存。而今基爾伯特顯得畏寒,得依賴雪衣和暖氣度日,這些狀況,早在伊凡接來基爾伯特之前,便已悉心設想。若要基爾伯特能長期留待西伯利亞,在基爾伯特的房裡安置暖氣設施是絕對必要的,至於雪衣,這也是伊凡費心訂製之物,伊凡並不擔心基爾伯特喜不喜歡或是使不使用,伊凡有絕對的自信,令基爾伯特臣服於這片寧靜的土地。
 
  西元1950年,經歷動盪的西德,經濟終於開始成長,反觀東德人民正因經濟因素,不惜越境逃至西德。西元1953年6月17日,緣起一場東德人民示威遊行的活動,人民提出撤走所有外國軍隊、實行言論和新聞自由、釋放政治犯、舉行自由選舉等宿願,最終由蘇聯駐軍鎮壓,人民獻出鮮血和生命,仍無法得以想望的自由。
 
  當西德逐步成長,東德卻是每況愈下,東西兩德曾立於相同的交會點,如今各自承受興衰,各自走向未知的未來,讓好的變得更好,糟的變得更糟,基爾伯特無能為力,只能在每日夜裡暗自默禱,希望東西兩德與被迫分離的另一半,一切安好。
 
  西元1955年5月,西德加入北大西洋公約組織,實行自由民主制的資本主義,同月,東德加入華沙條約組織,實行一黨專政的社會主義。德國經歷一國二分,東西獨立,乃至政權分化,此時更被一同捲入世界兩大強權的政經對抗,在冷戰期間,因立場不同而對立。

  無論好壞,基爾伯特只盼一切安好,無論資本主義或社會主義,都須經過時間考驗,終有一日分出軒輊,沒有所謂的完美,世界會在各式的優缺裡取得平衡,儘管得支付血和淚做為代價。如果真誕生了所謂的世界強權,該國將會如何影響整個世界,真得會更好嗎?還是更糟?基爾伯特已看不見未來,身處純白的房裡,凝望掛在白漆衣架上的軍綠大衣,神情悵然。
 
  正如路德維希所料,檯面上演兩大強權之爭,然而基爾伯特只能冀望,那不知能否可期的未來,眨眼間瞬息萬變,今日留住了鐵十字,不代表明天能不失去。心頭懸念,千言萬語訴不盡,終歸一句:「阿西。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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