魚棲亭

　　「哥哥！」
　　
　　阿爾從不抱怨等了多久，只是靜靜地笑著等待。
　　等待我料理，等待我端上菜餚，堆滿整桌。
　　
　　「哥哥，這餅乾形狀好奇怪？」
　　「阿爾，不能只看外表，吃吃看！」
　　
　　「哥哥，這圓圓的東西有黑點？」
　　「阿爾，有點燒焦並不影響美味，試試吧！」
　　
　　我對自己的料理充滿自信。
　　然而曾邀請各國品嚐卻大受抨擊，真是一群沒味覺的傢伙。
　　只有阿爾，我的弟弟，他從沒給負面評價，但也沒稱讚過。
　　比起那些傢伙，阿爾是最特別也最誠懇的孩子。
　　
　　真正的味覺，從我的料理開始。
　　俗話說，想抓住他的心，就要先抓住他的胃。
　　阿爾由我一手帶大，無論是胃還是心，身為哥哥的我都一清二楚。
　　早就牢牢抓住，不是嗎？
　　
　　或許真是太過自信，無論面對什麼。
　　現在不得不承認，緊握的雙手，只要一方掙脫，就什麼都沒了。
　　從相遇那一刻起，
　　早就牢牢抓住，不是嗎？
　　
　　※
　　
　　「加重負稅！嚴苛打壓！這種痛苦生活我受夠了！」
　　
　　「阿爾！唯有足夠的財富才能使國家強大，才能給你想要的生活！」
　　
　　「胡說！這全是你的私心！別強加給我！」
　　
　　「不！不是……不是這樣……」
　　
　　「哥哥，面對吧，承認吧，自私的本心……感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，從今天起，我跟你，再沒任何關係！」
　　
　　「阿爾……」
　　
　　「結束了，亞瑟。」
　　
　　
　　為眼前高大身影深深震撼，什麼時候，你長那麼大了？
　　無法反駁，不代表屈服，只是當面對你，什麼話也說不出口。
　　阿爾，別這樣，我們不該是這種局面。
　　
　　長久壓抑，累積怨懟，不被理解。
　　情緒爆發猶如火山宣洩，無法抑止。
　　一切都來不及了。
　　
　　在雨中，你宣告獨立，我無言以對。
　　在雨中，任由我心碎，任由我清醒。
　　
　　這才知，
　　原來，你是如何看待你唯一的哥哥。
　　在你眼裡，我那樣不堪。
　　
　　這才知，
　　原來，你要的未來和我編織的理想。
　　天差地別，我如此低微。
　　
　　緊跟在我身後，你會是最幸福的。
　　忘了你的自由，忘了你的嚮往。
　　
　　我還能說什麼。
　　
　　※
　　
　　獨自面對餐桌，空缺的位置，再也看不見期待的笑容。
　　手緊握，握得越緊越是空虛。
　　
　　今天的雨，
　　像似你離開之日。
　　像似你憤怒冷然。
　　像似回不去的過去。
　　滂沱而激烈。
　　冰冷而無情。
　　
　　那天之後，下了幾場雨，已數不清。
　　我跌在雨中。
　　就這麼，跌著。
　　沒有未來，沒有夢。
　　
　　你離開了。
　　你選擇離開。
　　你說我是，自私的。
　　是啊……
　　
　　自私的，悄悄描繪兩人未來。
　　自私的，獨自奮鬥卻傷了你。
　　自私的，連挽留也說不出口。
　　自私的，還奢望你回來。
　　但已經，來不及。
　　你，
　　離開了。
　　
　　雨的滋味，苦澀。
　　獨自品嚐，更甚酒釀陳年。
　　這一醉，竟是一輩子。
　　
　　※阿爾弗雷德視角。
　　
　　不管吃什麼東西都無法品嚐其中滋味。
　　總覺得少了點什麼，而又多了點什麼。
　　
　　少了蘊藏料理中的關心呵護。
　　少了為求完美的執著焦苦。
　　少了，最親最愛的氣息。
　　多一分濃郁苦澀。
　　
　　啜飲一口冰涼可樂，無甜、無味。
　　我失去，味覺。
　　
　　從什麼時候開始，我忽略味覺，現在卻極力回想。
　　嗯……從遇見那個人開始。
　　
　　無論焦苦或甜膩，都是他的心血。
　　為我忙、為我累、為我承擔、為我忍受。
　　
　　已經無法回頭，我已下定決心。
　　獨立是必要，我要擁有自由，但也貪心，無論那人如何，
　　就算是抓著他的手，也要一起走。
　　
　　「有點烤焦沒關係，還是很好吃，你說是吧，阿爾……」
　　
　　很意外，很痛心。
　　看著你對著黝黑的思康說這番話。
　　身為Hero不阻止罪惡將不被原諒。
　　僅僅為了這個理由，或許有些牽強。
　　已經離開的我，必須回來。
　　
　　「亞瑟，把思康烤成煤炭，創新料理？」
　　
　　「阿……」
　　
　　你瞪大雙眼，直盯著我。
　　什麼話也說不出口，和那天相同。
　　
　　「別忘了，你還欠我一樣東西，這是我回來的目的。」
　　
　　「阿爾？」
　　
　　「還給我，味覺！」
　　
　　
　　你愣愣看著我，不知是喜是怒，你皺眉，你低頭。
　　我知道，現在的你和那天相同，強忍淚水，不讓我看見。
　　回首那天，我們都哭了。
　　以眼淚哀悼離別。
　　
　　然而這次，就算落淚。
　　也不會讓你留下傷心的眼淚。
　　
　　「從小被你的料理養大，現在吃其他東西一點味道也沒有，Hero要討回味覺，還我吧！亞瑟。」
　　
　　「討東西不該是這種態度，連聲哥哥也不叫了？」
　　
　　「是的，不叫了。」
　　
　　緊緊抱著你，讓你在我肩上哭泣。
　　想和哥哥站在同等視野，想守護哥哥。
　　不再讓你逞強地走在前方，要走，我們一起。
　　
　　我的胃，我的心，我的味覺。
　　對你，一輩子依賴。
　　
　　「任性又霸道，笨蛋阿爾！」
　　
　　「因為我是，你的Hero！」
　　
　　
　　End - by 2010/0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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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：
其實早想寫了，只是時機未到XDD
這篇米英寫得異常順手，靈感源源不絕，順利完成。感覺這陣子大多寫離別和雨，變得很擅長，而米英的傷心點也很對味於是很好發揮。幸福的豆爾都能拆了，但對米英堅持，無論如何傷心，結局都要是好的，至少要能笑著，就算流淚也要是開心的眼淚，這篇，是我心目中的米英！
by 201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