魚棲亭

 
知道這裡的人並不多，不過這裡卻是專業玩家口耳相傳的秘密基地。即便此地名聲有與日俱增的趨勢，實際上人潮並沒有明顯的增加，主因歸咎於地處偏僻，交通不便，相對成就真正的有心人才可抵達，得到神秘港灣真誠的歡迎。
 
基爾自是喜愛位於港灣旁的小酒吧，認為小港灣配上小酒吧別有一番風情，基爾喜聽聞海濤聲一邊大口吞飲啤酒，不羈的笑說如此才暢快愜意。大多數人為賞景而來港灣，基爾倒是為了那酒吧裡的啤酒。雖說吧裡的啤酒品質可謂一般，然而基爾對啤酒並不挑剔，若要說有何特別，該是配著那激昂的海濤聲，更添一番飲酒趣味的獨到之處。
 
每隔一段時間，當基爾想念小港灣便前來光顧。基爾到港灣酒吧的次數並不多，但基爾自信店長一定記得基爾這號人物，畢竟頂著滿頭銀髮的少年男子，無論在何處都是特別的標記。
 
今日，基爾和往昔相同，就坐吧檯點杯啤酒。基爾好興致，一口即乾了啤酒杯，很快的又向店長點了一杯。基爾和鄰座的遊客一同閒談，店裡的氣氛合諧，酒吧聚集來自四面八方的遊客，在此產生連結交換友誼，締結短暫且純粹的溫暖人情。
 
突然間，基爾似察覺了什麼，深鎖眉頭板著一張臉。基爾的左手仍然握著剛斟滿的酒杯，視線卻鎖定吧主，緊緊盯著。當時吧主正忙著幫其他客人斟酒，沒留意基爾投以關注的視線。
 
基爾不耐煩的對著吧主直吼：「老闆！這裡再三十分鐘會有海嘯襲擊，不過危害程度並不嚴重，大概，就淹到這吧檯面，你趕緊廣播讓外面的人進來避難，剩下的時間看你想收拾什麼就盡量忙吧。」
 
「你在說笑吧？這位客人。」
 
「看樣子你不相信，這也難怪了，請直接把廣播系統借我一用。」
 
「這位客人，廣播可不能讓你這樣胡來，這可不是鬧著玩的。」
 
「我可是好心讓你先收拾東西，本大爺倒一點也不在意會變成怎樣。既然你不信那就算了，但廣播我要定了！」
  
「住手啊！別胡來！」
 
基爾放開酒杯，單手拍上桌面撐起身體，一翻身即越過吧檯來到吧檯內，基爾左手環住店長脖頸令其無法掙扎，右手順勢拾起廣播用麥可，毫不理會店長的呼救逕自對著麥可大吼。
 
「你們這些傢伙！海嘯就要來了！如果還想活命，限三十分鐘內全部給我回到酒吧！」
 
基爾的廣播聲伴隨店長的呼救及店內所有人員的驚呼，就這麼慘烈的現場放送。店裡有人準備壓制基爾拯救店長，大多數人則是呆愣的看著這場鬧劇。
 
廣播之後，等待基爾的是方才一同閒聊者的拳頭，基爾笑著，笑這群人正義勇為，嘴上還讚道，真是一群好傢伙。面對攻擊，基爾先是鬆放店長，然後稍微側身避開攻擊。
 
「住手吧，三十分鐘後再動手也不遲。酒要是被淹了多可惜，你們要不要幫這傢伙收拾收拾，他可能得等海嘯來了才會振作。」
 
不許反抗，反抗的後果在場沒人能負責。基爾散發駭人的氣勢，在場眾人聞聲無不感到震撼，眾人雖不相信基爾所言，但在看了基爾矯捷的身手和別具威嚴的命令，迫使眾人不得不得服，最終各個依言而行，在短短十分鐘內將置於地面的酒桶挪到較高的平台上。
 
隨著時間接近，有人群三三兩兩從港灣來到酒吧集合，就在最後一分鐘，酒吧裡聚集了目前位於港灣內的所有人。
 
「這是最後一個。」突然傳來黏膩語聲吸引眾人注意。基爾竟見伊凡推著一位男子，出現在酒吧門口。
 
「還是一樣粗魯呢。」伊凡嘴裡嘀咕，基爾並沒聽見。但相對的視線讓兩人確定了彼此身份。
 
酒吧內約莫二十人，全部聚集吧台內，部分人就坐吧檯上，由位於後方吧檯內的人護著。基爾不忙不亂，依然就坐原本的位置，位於吧檯外邊的椅上，伊凡則進入吧檯內與基爾相對望。
 
如基爾所言，海嘯席捲而來，眾人見海水淹沒店內矮桌，水平面不斷上升，眾人不斷發出驚呼，見海平面最終停憩於吧檯桌面才鬆了口氣。
 
有人問基爾，怎能預言將有海嘯發生？基爾隨口答道：「我是氣象觀察員，憑著專業素養和敏銳直覺來作預測。」憑著長年累積的生活經驗，從空氣中嗅出災難氣息，根本是小事一件。
 
等待海水退潮的時間，唯一就坐椅上的基爾，肩膀以下全浸泡在海水裡，基爾面不改色，靠著吧檯桌面支手撐起臉頰，側著半張臉，神情顯得悠然。站在吧裡的伊凡同樣泡在海水裡，伊凡不改笑容，隔著吧檯始終望著基爾。待海水漸退，基爾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，伊凡同樣微笑著。
 
結束驚魂記，眾人聚集，一同向基爾道謝，店長甚至表示，以後基爾到店喝酒一律免費。
 
「別謝我，救你們的是你們自己，本大爺不過是名過客。」
 
基爾多有感觸，這回就不計較了。帥得瀟灑，在道別後基爾先行離開酒吧，來到遭海嘯席捲，變得凌亂不堪的沙灘上。
 
基爾繞過酒吧旁側，踏上來時路。不知何時，伊凡也跟上了，伊凡走近基爾身旁，逐漸拉近距離，最後與基爾並肩而行。
 
「你怎會來這裡。」基爾如此詢問，然語氣並沒有提問的意思。只因兩人保持沉默同行，這讓基爾感到不適應。
 
「來曬太陽。」伊凡答得快，似乎早已備妥答案，就等基爾提問。
 
「喔。」
 
「這裡的風景和陽光都很迷人。」
 
「是啊，啤酒也不錯。」
 
「基爾喜歡的，是濤聲吧。」
 
「嘛，算是。」
 
在酒館時，兩人並沒表示彼此認識的態度，沒任何人看出兩人熟識，也沒人能料到。基爾看見了伊凡，伊凡也看見了基爾，一同在酒吧躲過一劫，像似什麼都未曾發生，來去自然。
 
若非這場海嘯，基爾不會見到伊凡，基爾不會知道自己與伊凡只隔著一面牆，伊凡就在外邊的海灘上。
 
「我在想，那時候，如果有人問我們認不認識，基爾會怎麼說？」
 
「不認識，只是見過幾次。」
 
「說得也是，還真是這樣呢，不認識，只是見過幾次。」
 
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，一同在沙灘上走了一段路。
如果前方沒有盡頭，會否一同無盡的走下去。
 
以基爾的立場，即便能料災難卻不該多管，這次是基爾多事了，但無論重複幾次，基爾一樣會搶用廣播，僅只告知，再多的便不理會。所幸有伊凡，否則結局難以圓滿，儘管不願還是得道謝。
 
「這次，謝謝你。」基爾心知，要不是有伊凡幫忙，這場海嘯恐難免造成傷害。當看見伊凡用手抵著男子，顯然硬是強行推男子回酒吧避難，看一眼就知道了。
 
「不要緊。當聽見廣播的時候，我覺得不能什麼都不做，只是這樣而已。」伊凡聽見基爾的聲音自廣播中傳來，當下彷彿可見基爾賣力搶廣播的模樣，面對基爾的期望，這使伊凡無法袖手旁觀。
 
走向來時路，走一步，算一步。
能相伴同行並不容易，談起瑣碎的事物，聊著無關痛癢的話題，講一句，算一句。
 
在境內上演似曾相似的戲碼，強烈的現實衝擊讓基爾感到陌生。
當下基爾只想繼續往前走，走向來時路，離開沙灘，離開港灣。
一邊和伊凡閒聊，儘管話題乏味仍不曾間斷，就這麼聊著，就這麼走著。
 
不應該這樣啊，伊凡。
這裡不是你的夢境，這裡是我的國境。
不應該相見的。